隨著疫情趨于平息，各地的廚師都已陸續(xù)復工，雖然有的餐廳只能做著外賣，有的餐廳采取輪休制，不過總算讓在家待業(yè)已久的廚師們，看到了恢復正常的希望。

可是，卻有這么一群廚師，被大眾所忽略。他們，正在遭受著心理壓力和現(xiàn)實壓力的雙重折磨......

省內(nèi)疫情尚未解除

只能繼續(xù)待業(yè)在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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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廚友說，與其它省份相比，湖北的全面恢復可能要等5、6月以后。

原本在武漢工作的潛江人劉志明，也是這么認為的。

“估計5月份還要看情況，特別是武漢?！睆奈錆h回到潛江，劉志明已經(jīng)待業(yè)兩個月了，他一直密切關注著湖北的疫情發(fā)展。

3月10日，潛江的一紙“解封”公告讓他開心不已，可沒過一天，新的公告又來了——撤銷前一紙公告，繼續(xù)封城。

壞消息還不止這個。

最近，劉志明還被迫放棄了年前談好的到廣州的工作。因為疫情，這份談好的工作一直沒有下文，餐企方面說延后到3月底再說，可前兩天，又突然讓他馬上過去。

劉志明推斷，這是因為廣州餐飲復工早，3月起各區(qū)已陸續(xù)恢復堂食，餐企人手緊缺。

遺憾的是，目前如果要出省，不僅需要湖北提供的健康證明，還需要目的城市的企業(yè)點對點來接人。

而用人餐企暫時沒有這樣的能力。

再者，根據(jù)現(xiàn)行條例，劉志明到廣州后，還要定點隔離14天……

“考慮再三，只好放棄。”

劉志明雖然沒有房貸，但背著車貸，孩子的花銷也很大，兩個月沒有收入，讓他焦慮不已。

“我打算先找家小餐廳做著，不行的話就去做其它的事情。最近也不好出省工作，要想解除外省人對湖北廚師的偏見，起碼要半年后，等疫情徹底結束才行。”

劉浩是湖北荊州人，從廚已二十多年，本在武漢一家餐廳任職總廚。前幾天，他剛跟老板辭職，準備到某縣的機關單位里做后勤。

“我們從臘月二十八放假，原定于今年初五開業(yè)，但一直的等啊等，疫情的發(fā)展導致老板的回復就是等，等，等……餐廳停業(yè)期間，沒有生活費，年前壓的二十天工資也沒發(fā)，迫于生活壓力和不知何時開工復業(yè)，我們只有辭工，再找份工作活下去，我們也要生活的啊?！?/p>

由于新工作名額有限，劉浩沒辦法帶著以前后廚的兄弟一起做，只能一個一個的幫他們聯(lián)系別的餐廳找工作，但效果有限，因為多數(shù)餐廳還沒復工。

事實上，劉浩自己也不好過，與過去月薪過萬相比，機關單位工作的工資著實不算高。

而他也有考慮過，是要等疫情結束，再去省外找工作？還是要留在省內(nèi)，先做著這份工作？

“湖北今年的餐飲肯定是全國最糟的，可省外餐飲業(yè)也未必會更好，更重要的是，我的朋友都說外省很多地方短時間內(nèi)都不會要湖北籍的廚師?！?/p>

在他看來，最樂觀的情況下，也要到五月初，外省的人才會對湖北廚師取消偏見。

最后，劉浩打算今年上半年留在湖北工作，先進機關單位做著，節(jié)衣縮食地把貸款還清再說。雖然現(xiàn)在的工資不能和以前相比，但他知道，活下去才最重要。

“只有現(xiàn)在活下去，才有機會站起來。”

省外已經(jīng)陸續(xù)復工

有的人卻無家可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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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廚28年的老梁，是在外地的湖北人中最幸運的極少數(shù)。

在上海一家私人會所任職冷菜主管的他，多年前來到上海發(fā)展、成家，如今已在上海定居，房貸也已還清。

不過，因為疫情，“湖北籍”這個名頭，卻讓這位從廚多年的老廚師遇到了不少困擾。

考慮到在疫情影響下，會所生意可能會遭遇寒冬。于是，老梁從3月初就開始物色新的餐廳，做兩手準備。

“為了生活，茍且而已。”

3月9日，老梁經(jīng)朋友介紹，到朋友所在的餐企應聘。應聘過程十分順利，直到老板聽說他是湖北人。

老梁告訴紅廚網(wǎng)記者，“老板當時就大吃一驚，立馬讓我出示上海的‘隨申碼’（上海市的健康碼）”。后來，經(jīng)老梁百般解釋，且表明沒有回過老家，那位老板才放下了心。

事實上，老梁很少出門，出門也只是去超市、菜場采購些日常所需食物。同時，他還盡量避免顯示自己的湖北身份，“畢竟大家還是比較防范湖北人。”

老梁嘆道，“雖然現(xiàn)在還沒復工，不過我算是幸運的。那些身在上海、年后失去了工作、沒住所、又回不了家的老鄉(xiāng)們才慘。”

同在上海的湖北黃岡廚師梅立林，就是老梁所說的“無家可歸的老鄉(xiāng)”。昨天，他向警察求助了。

3月以來，他隔三差五就會被酒店老板找來的人騷擾，理由只有一個：把他趕出宿舍。

而趕出宿舍的原因是，酒店在2月28日發(fā)來結業(yè)通知，而且還要收回員工宿舍，要求所有人要立馬搬走。

可對于從廚僅一年多、還在后廚打雜的梅立林而言，現(xiàn)在無論是回老家，還是在上海找工作，或者另找出租屋，都是不可能做到的。

只因為他是“湖北籍”。

目前，湖北尚在封省狀態(tài)，沒有交通工具回不去，“年前沒能搶到車票，所以留在了這里，現(xiàn)在，在老家解封前，我也只能待在這里?！?/p>

梅立林不是沒有想過辦法，他請同事和熟人介紹工作，結果卻被告知，酒店需要考慮是來自疫情嚴重地區(qū)，還是非疫情嚴重地區(qū)。

他想去一些小店找工作，結果不是關門還沒復業(yè)，就是只招聘經(jīng)驗豐富的大師傅，或者要等疫情結束才開工，而被拒之門外。

梅立林還考慮過轉行，“現(xiàn)在最快能上崗、無需經(jīng)驗、且還在招人的工作只有外賣騎手了。”

但是，應聘外賣騎手的人有很多，而且他對上海地區(qū)也不熟悉，因為平時的工作，他基本就是酒店~宿舍兩點一線，不怎么出門。

“外賣看起來容易，但起碼得熟悉大半個上海?！?/p>

而住宿方面的難題就更多了，他向朋友了解過租房，結果發(fā)現(xiàn)大部分要壓三付一，要一萬多塊錢，他一個人難以承受；有的房子壓一付一也要七八千，租一兩個月下來，再加上生活費用，他難以繼續(xù)想象下去……

“還有，很多人都是‘看情況租’，問你是哪里人?！?/p>

那么，房子找不到，找朋友合租總可以吧？結果朋友租住的小區(qū)還是因為籍貫問題，連門都不讓進。

“來上海認識的人也不多，都找遍了?！?/p>

大半個月下來，宿舍的其他人要么回老家了，要么去找親戚朋友借宿，只剩下他一個還“賴”在酒店宿舍里。

事實上，從宣布結業(yè)的第二天起，老板就已經(jīng)斷水斷電，整個宿舍一片狼藉，只有他躺的一小片空間還算整潔些。

可就是這么一個促狹的房間，成了他在上海唯一的容身之所，唯一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。

幸運的是，昨天報警以后，警方在了解了他的情況后做了筆錄，讓他在宿舍先住著，實在沒辦法再聯(lián)系警察，將他安排到救助站，“這是唯一一點安慰了?！?/p>

拿著五百塊錢遣散費和不多的積蓄，梅立林只能繼續(xù)住在員工宿舍。他的心理，已經(jīng)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。

“我現(xiàn)在只想回家，只想回家……如果再不能回家，我也不知道怎么辦了，身上快沒錢了，也沒有人能幫我?！?/p>

請別戴有色眼鏡看湖北廚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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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上這些，還只是能夠采訪到的個案。

湖北有6000多萬人，其中有多少廚師同樣在經(jīng)歷著疫情帶來的苦難，我們不得而知。

很多時候，我們隔著屏幕喊“湖北加油！”、“武漢加油！”，其實都只是一句輕飄飄的話，根本體會不到他們正在經(jīng)歷的一切。

因為，新冠肺炎疫情不僅僅只是帶來疾病，還有現(xiàn)實和心理的雙重壓力。

現(xiàn)實的房貸、車貸、信用卡逾期、失業(yè)、孩子的花銷、家庭日常支出……這些都是真真切切壓在他們身上的、最為現(xiàn)實的壓力；還有自我隔離足足兩個月、復工還是遙遙無期、在外受盡了白眼和偏見所帶來的心理壓力……

如今的他們，即便是總廚，也要想方設法地找工作，活下去；即便是在上海買房了，出去也要小心翼翼地，不讓別人知道自己是湖北人；更別說其他的普通廚師，他們失業(yè)的失業(yè)，轉行的轉行，被拖欠工資的被拖欠工資……

知乎上有一句話：這次疫情受委屈最大的，其實是沒什么聲音的人。

特別是那些像梅立林一樣，在省外失業(yè)了又有家歸不得，受盡了他人白眼和身份拒絕的人……

還是那句，這只是能夠采訪到的廚友，還有多少在外的湖北廚師面臨著類似的遭遇，還有多少在省內(nèi)的廚師生計不保，我們無從得知。

這些湖北廚師都不是透明人，他們都是一個個有血有肉的人，他們應該被賦予關懷，而不是被失業(yè)，被忽視，被區(qū)別對待，甚至是被歧視。

希望疫情能夠早日結束

湖北廚師們不再被歧視

記者 | 司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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